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值得回味的“串门”时光为何一去不复返了?

发布日期:2024-08-22 04:52    点击次数:127

作者:李忠 摄影:谢有福

串门,北方统称为串门子。

印象中,上世纪六、七十年代,是串门的鼎盛时期。

那时,相对封闭的农村小山沟和相对开放的城市大杂院,许多人喜欢串门。

后来,串门做客帶火了人们最熟悉的一句话:“来就来吧,还拿东西。”公认为是国人“最虚伪”的客套话之一。

“百度”将传统的串门,抬升至“串门文化”的高度。因为串门不仅讲究必要的礼仪,而且有助于邻里和睦,社会和谐,人际关系密切。

尽管如此,时下人们不仅不串门了,而且认为串门俗不可耐,与现代文明更是格格不入。

说出来不怕丢人现眼,我上学和参加工作之初的业余爱好竟然是串门。与那些爱好棋琴书画、诗词歌赋、读书写字等“高大上”的人士相比,活脱脱就是一种俗,一种让有些人完全无法接受的俗。

打小爱串门,大概与我“桃园三尺,孤独一枝”的身世有关。

在家没有兄弟姐妹做伴儿,我就到同学家、朋友家、同事家串门,聊以慰藉自己那颗不甘孤独寂寞的心。

串门,使我的童年有了更多的快乐,弥补了无人陪伴的缺憾。

串门伴随我从少年步入青年,较早地认识了社会的诸多层面。体验到普通人家生活的不易,看懂了人情世故,学会了如何与人沟通交流。

串门,使我能在较短时间,与同学、朋友、同事以及他们的祖父母、父母及兄弟姐妹,甚至包括他们的邻居打成一片,无论遇到谁都能有话题聊,一般不会尴尬或冷场。

“世事洞明皆学问,人情练达即文章”。

串门让我见识了同事家四世同堂的红红火火其乐融融:祖母、外祖母两个小脚老太太,盘腿端坐大炕两头“发号施令”。年过半百的儿子媳妇(也是闺女女婿)及“满堂”的孙辈们,都要看“垂帘听政”的两个老太太的眼色行事。像这样几代人生活在一起的大家庭,现在几乎看不到了。

串门让我看到了朋友的老父亲,既当爹又当娘,心疼老大,惦记老小,含辛茹苦,拉扯一帮儿女长大成人。他们家中那种父慈子孝、相依为命的血缘亲情,给我留下深刻印象。

串门让我领略了同学家虽然非富非贵,但并不影响居家过日子的整洁有序和良好生活习惯的养成。屋里的窗户玻璃、大躺柜、穿衣镜、炕桌、炕沿儿、炉盘等,总是擦的铮光瓦亮,一尘不染。屋外的窗台、庭院、台阶总是扫的干干净净,清清爽爽 。家里人无论老少,从外面回来进家之前,都要站在门口,从上到下包括鞋面,用现在已经见不到的拂尘,啪啪啪抽打干净才可以进屋。他们家人持之以恒的坚持,让寻常的生活习惯,竟然有了某种不寻常的仪式感。

记得刚参加工作不久,同一班组的师兄“热火朝天”地开始搞对象。我和几个小师弟,就以串门的名义去凑热闹,只为一睹师兄女朋友的芳容,顺便积累一点儿谈恋爱相亲的经验。

爱串门除了与我的身世有关,还与我生活在平房大杂院的环境有很大关系。那时大杂院里家庭主妇和孩子们一般都爱串门,没人觉得丢人或俗气。

那时人们串门,大多属于那种没有什么讲究或功利目的,比较随意的相互到家里坐坐,聊天唠嗑话家常。大杂院邻里关系热络和谐,与人们经常走动、互相串门不无关联。

记得当年我母亲以及院里院外的大娘大婶都爱串门。晚上,我都上炕睡了,来我家串门的大娘大婶和我母亲在灯下依然聊的不亦乐乎。那时,我经常在她们忽高忽低的聊天声中进入梦乡。

当年,大杂院里年旺媳妇爱串门,由此获得“鞋底光”、“擦炕布”的绰号。年旺媳妇串门没时没晌,看不出主人家眉高眼低,在院里不受人们待见。

我的“串门之路”,认真吸取了年旺媳妇的“前车之鉴”。坚守以不惹人讨厌为底线,坚持早晚不串门、饭口不串门、有客不串门、不说长道短“四项基本原则”。

小时候的我和院里的其他孩子,没事就爱去孩子多的三婶家串门。在外面疯跑累了或口渴了,一头扎进三婶家,操起她家大水缸里的水舀子咕咚咕咚灌几口凉水顺带喘口气。那会儿觉得三婶家,人多热闹,凉水也比自家的甜。

当年,院里院外的人们都爱去三婶家串门。串门的人多了,三婶家堂屋长条板凳上的油漆被硬生生磨掉,露出了原木的本色。

进入新世纪,眼瞅着高楼越盖越多,交通越来越发达,通讯方式越来越便捷,串门的却越来越少了。

不经意间,串门,曾经那么熟悉的词汇,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如此陌生;串门,曾经司空见惯的市井生活现象,渐行渐远,几乎淡出人们的视野。

时至今日,人们甭说串门,就是面对面的交流也越来越少。代之而起的是:家人亲戚之间,通常都是隔着手机视频见面通话;朋友熟人,通过微信在网上聊天。节假日寂寞难耐时,则与陌生人一起上高速看堵车;“黄金周”百无聊赖,花钱到旅游景点观摩“人从众”,体验谁也不认识谁的热闹与拥挤。

住楼房的邻居之间,虽说低头不见抬头见,但绝大多数都形同陌路。平时碰面相互点头打个招呼的就算很熟络的了。多年住在同层或住对门的邻居,听到楼道有动静都是通过“猫眼”向外窥探。彼此都不知对方姓甚名谁,从事什么职业,更不会谁去谁家串门。

仔细观察,现在甭说街坊邻居,就是同学同事朋友之间几乎也很少串门了。

看到当今社会人际关系越来越冷漠,面对面的交流越来越少,不禁让人怀念上世纪六、七十年代热络的人情往来。

那时的邻里关系融洽和谐。平时谁家吃点好的,都是第一时间打发孩子赶快给邻居送去。谁家有点大事小情,街坊邻居都愿出手帮忙。隔三差五或过年过节相互串串门,更是联络感情最简单最可持续的方式之一。

七十年代末的春节,塞外山城曾出现过一波儿串门拜年的高潮。记得那年,从大年初一开始,人们或举家出动或成群结队串门拜年。城里大街小巷热热闹闹,到处是串门拜年的人流,盛况空前。印象中,自那个春节之后,串门拜年开始逐渐趋冷,平时串门的更是一年比一年少。

说起串门这个话题,虽说难登大雅之堂,遭人白眼,但也不是乏善可陈,一无是处。

比如,历史上最著名最成功的“串门”案例,就是有着“帝王血统”的刘皇叔,带着关、张两位兄弟“三顾茅庐”的故事。顶风踏雪求贤若渴的三次“串门”,终于感动了长期隐居在卧龙岗,有些清高和傲骄的诸葛孔明,最终出山帮助刘皇叔实现了“三分天下有其一”的宏图大略。

再比如,过去我们的街道干部,很多时候就是通过挨家挨户串门,传达上级的指示精神,开展各项工作。学校老师家访,也是通过串门与家长沟通。不像现在,动辄把学生家长叫到学校,被老师劈头盖脸训一通,还不敢吱声。现在能看到广义上的串门,只有每年春节前“象征性”地各种慰问了。

当然,现实生活中也不乏“变味”的串门。比如,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,经常去领导家“串门”;网络上经常被调侃喜欢到异性家中“串门”的“隔壁老王”等,应当都属于“无故献殷勤,非奸即盗”那一类。

曾有社会学家说,社会发展到今天,我们已经不知不觉从“熟人社会”过渡到了“陌生人社会”。随着法律意识的增强,人们更加注重保护个人和家庭隐私,越来越多的人已经习惯了无人串门打扰,更不愿串门打扰别人。

“躲进小楼成一统,管它春夏与秋冬”。串门,这个曾经充满人间烟火气和人情味的传统社交方式的加速消失,不知是文明的进步还是退步?不知是应该为之高兴还是难过?但无论如何,有一点是肯定的:值得回味的“串门”时光,已经一去不复返了!